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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运总是在说谎:他说一切痛苦都有它存在的道理,如果我们无法改变,就应该顺其自然,让时间去淡化。可时间久了,原本很轻微的痛苦都会变成一种煎熬,这一点在人的身上就更为明显。某圣人说:”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 。“其实,凡是生命皆有思想,只不过我们人类的思想更为精炼和敏锐,且会千变万化而已。由此观之,当我们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痛苦的种子时,它便会迅速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,继而分出形态各异的枝桠,开出可怕的花朵,结出苦涩的果实,由此周而复始,恶性循环。要想不被痛苦所纠缠,就必须把痛苦的种子当即销毁。可这需要勇气和信心的,我有吗?
我们在这间租房里煎熬了几个月,不幸中的万幸,父亲定好了新房。就此租房的事呢,母亲老早就想和父亲详细商谈一下,于是这个周末,母亲带着我一齐回老家去。
周六上午我放学回家后,母亲就跟父亲通电话,想让父亲开车来接一下我们。
但几通电话最后一个终于打通后,父亲极不耐烦地吼叫着:”没时间!“
母亲只好打算坐公交车回村去。临走的时候,我收拾了一下我的玩具卡片,这些卡片皆为我跟同学们玩卡片赢来的,太多了占地方,我保留一些基干力量以便以后跟别人斗卡,把其余的拿回老家。
不只是小小子们好为斗卡,女孩子也是喜爱的。所谓斗卡,不过是一个玩家垫一张卡在平坦的地面上,另一个玩家用自己的卡片去扇打地面上的卡,继而俩人轮流扇。谁把对方地卡打翻了面就归谁所有了。我们的卡片,是从买零食的钱里省下来买的,五毛钱一包,一包有五张。卡片上印的葫芦娃、猫和老鼠伍的,也印着我们童年的梦。
我捧着一大摞卡片,在坐公交车时,我也不时摆弄几下。
待我们回村之时,我依然捧捏着我的卡片。到了我们家门口,母亲一扭门把,门是开着的,那定是父亲在家喽我俩刚要走进去,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粗利阴森的怒号——
”我不是不让你们回来了么——?“
我和母亲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来,瞧见面目狰狞的父亲正站在身后。他的嘴唇被一个狞笑扭曲了,眼睛里不可遏制的怒火噼里啪啦地飞爆着火星;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全身上下都激喷着杀人不眨眼的凶气。
父亲鸷击狼噬的目光镞击般射向母亲手中的大包小包——是母亲带回老家的旧衣服,还有给父亲买的东西。父亲猛地一把扯过来就”剽剽“地扔往大街上,抛到高空中又重重地砸摔在街道上。衣服、水瓶、钱包等东西似流星雨一般漫天飞舞。
”唉——你干什么——那里面还有我的钱包,还有我刚买的鸡蛋呐!“母亲急得想前去捡,却被父亲狠狠地抬脚一踹,母亲踉跄几步差点搓倒。这可太危险了,要知道我们家是门脸房,对着大街还有六级台阶,我们此刻就站在这高高的门前台阶上,母亲要是摔倒了后果不堪设想。
”你——“父亲又把他那鹰瞵鹗视的目光捅到了我身上,吓得我瑟瑟发抖,像一只饿狼面前伸颈受戳的小羊羔。
”手里拿了啥子狗东西,都给老子扔远远去!“父亲盯着我手里的一大摞卡片磨牙凿齿地嘶吼着。
我犹豫着,终究是舍不得,不知该向他所否。
”你他妈的怎么着,耳朵聋啦?听着没有我叫你扔了,给我痛快点儿!“父亲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我狂吼滥叫,震得我脑袋一阵嗡嗡作响。
街上有了一些骚动,人头逐渐聚集。
我悚然了,只好一咬牙一闭眼一挥手,”哗——“一声卡片在我身侧的苍穹里化作漫天飞舞的彩蝶,继而”哗哗啦啦“地砸死在大街上。人群有些动乱辟易,几个小竖子争先恐后地抢拾着地上的卡片,如获至宝笑容灿烂。
”去去去滚回屋里去,开开门进屋去,少在这儿给老子丢人现眼,败货犊子!父亲一把扭开门,像一个屠夫似的一手拎起我,一手推搡着母亲,似一手抓一只等待宰割的肉鸡一般,把我们俩扔进屋内又“啪”的一声摔上了门,恰似把肉鸡送上了屠宰场。
我的眼泪顷刻像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般喷涌而出。虽然这已经是春末夏初了,但我还是绝得好冷好冷,我的眼泪也是冰冷刺骨的,像北极的海水一样,刺伤了我的眼睛,也伤了心。
屋里地上,匝地是吃剩的果核、包装袋,还有粘玻璃用的黑胶泥,菜汤遍地洒,啤酒瓶到处扔,用完膳的脏碟子东一个西一个扔在餐桌上,电脑桌前扔了一地瓜子皮。奇怪,什么时候我家变成了垃圾堆?
”愣着干啥子?滚回里屋去,别再让老子上了满把火……“父亲怫然不悦地坐在旁边一个凳子上,吧嗒吧嗒抽起闷烟来。
母亲赶紧拽着我走去卧室里面。
这个卧室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,床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脏衣服,黑不溜秋的被子胡乱地扔在一旁。床边的小窗台上竟然还放着半块吃剩的烧饼。床下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双臭气熏天的鞋子。
唉,我不知所云了。